荷马史诗并非好诗

2022-09-27 4722 蒋青云 澳门日报

 当下有些诗歌,如果不分行,还原成劄记或随笔,倒是挺好的文字。诗有别材,还是各安天命吧。

 宜文、宜小说者,未必宜诗,宜论文者,更不宜诗。莫言不服气,非要写新旧诗,结果弄出《饺子歌》的丑闻。

 诗语最有灵性,最近慧悟,所以大多篇幅不长,也不必太长,有写诗经验的都知道,几百行以上的所谓长诗,其实多是组诗,但有些把玫瑰当白菜称斤论量以字数论高下如商贩者,便以为诗歌好欺负,或自以为才大可驾驭小小诗体者,便都想来耍一下,结果纷纷翻船,甚或洋相百出。行内人又没兴趣搭理,或不想得罪人,所以有些出洋相的还沾沾自喜,自鸣得意,甚且提刀而立,为之四顾,为之踌躇满志,俨如文坛庖丁,可发一笑。

 史上的长篇叙事诗,拆开看,大多诗艺一般,包括荷马史诗。需要分行、押韵、句式规整以便口耳相传传诵英雄事蹟的前现代、前前现代,早就过去了。隐微叙事才是诗性叙事之王道。顾城的《一代人》,就两句话,但它是史诗,涵盖了一个时代的精神,两句胜万言。

 白居易的《长恨歌》挥洒自如,清通婉丽,自是杰作。但和上万行的长篇叙事诗相比,其实是短诗。孤篇冠唐的《春江花月夜》亦如此。评价诗艺,最忌以数量论英雄,否则会贻为玫瑰称斤両之讥。既是诗,便需有灵心慧悟,便需有发乎内心自然的节奏与弦音,《春江花月夜》之所以不仅止于优秀,还可称之伟大,即是在灵妙诗语中证成了时间哲学、生命哲学。其中名句,令后世读者反覆吟味:“江畔何人初见月?江月何年初照人?人生代代无穷已,江月年年望相似。不知江月待何人,但见长江送流水。”

 所以我一再主张要等闪电抓住你的手,闪电象徵灵感,更象徵慧悟。伟大的诗人是哲人的先驱,如荷尔德林之于海德格尔。

 龚 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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