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象最深的一次试吃，是小时候到珠海，一个卖龙眼的摊贩见我们一家经过，两指一压，马上剥了一颗龙眼递过来，说给小孩尝尝。我爸随手拿起一两颗龙眼，一边审视一边问价，一听贵得离谱，转身就走。

 流动摊贩随即捧起整箩龙眼，从菜市场一路死缠烂打至海关，沿途嚷叫：“摸过就要买！试吃了更必须买！”我爸不胜其烦，最后象徵性买了几颗天价龙眼息事宁人。天下真没有白吃的午餐。

 在好山好水的国外，我喜欢参观酒庄、奶酪作坊、果园、巧克力作坊等，那些井井有条的试吃场所，是人间理想的味觉训练教室，没打算光顾的，我是碰也不碰，不要耽误别人；但有意吃进肚子的，就必须较真。诸如墨西哥的龙舌兰酒厂、北海道的啤酒博物馆、京都的清酒酒窖、夏威夷的咖啡庄园、加拿大的冰酒酒庄、苏格兰的威士忌酒厂……只要预付少许参观费用，客人得以品尝多种不同口味的甘液佳酿，彼此有约定俗成的分寸，整个购物过程心安理得，少了无谓的纠纷。

 购物试吃的过程是有趣的，但专业试吃员的工作想必相当痛苦。比较过百款泡麵，对各种基因改造的豆子、混合汉堡、怪味零食进行盲评量化……準确记下各批次的味道、色泽、香气、口感、成熟度、余味，这种职业足以让暴食者改邪归正，让热情变得麻木，彻底摧毁一个人对美食的贪嗔与执迷。

 台湾店家提供试吃的比率相当高，也是一种自信的反映。若不是台湾的朋友提起，我都没发现我这个澳门来的“奥客”，在日积月累的台式文化薰陶下，已发展出一套近乎神农尝百草的购物习惯。无论到肉乾店买肉乾、路边摊买草莓、高级饼店买凤梨酥、台中买蜂蜜、南门市场买芝麻酱、九份买樱花虾、淡水买鱼酥、铁蛋，开场白总是：“老闆，这可以试吃吗？”（试吃杂记 · 二）

 卡 比